我在陷入永久的沉睡之前跟我的儿子留下了一句话。

“我封印了你的记忆,注入了我的记忆,希望你沿着我生前走过的路,能够发现对你有用的东西。”

然后我闭上了双眼,跳进深渊之中,我的儿子则站在深渊边上目视我的消失,然后像是有些寂寞的离去。

“确实跟我们不太一样啊。”

我在风中化成颗粒,消散在黑暗之中。

周围长满了又粗又壮的树木,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在阳光很难渗透的地面上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这是我曾经生活的地方,和大家一起。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从爬满藤蔓的树后出现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高的个头,看起来瘦弱的身材,有些破烂的衣服,比起这些,还是那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头发比较特别,即使在人类中也是非常罕见的颜色。

他正拿着一张地图四处张望,双眼中满是茫然。

“看来到这里地图就没有用了啊,好歹也是我花了一个金币买的,太浪费了。”

他把手中的地图折了起来,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拿出一柄长满铁锈的匕首在身旁的树上刻了一个箭头。

“希望自己不会迷路。”

他收起匕首,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偶尔能看到以往留下来的破损木制建筑物的一角。

在学校图书馆的书籍中确实有记载,这里在千年前有人类生存,而且最近几十年来也有人来这里探索过,他们发现了零散分布的建筑物,不过最终却任何收获都没有。

“都是一堆破烂,连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会有收获才怪。”

他在心中暗自鄙视了之前来到过这里的人,然后继续往里走。

随着逐渐的深入,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地图绘制边缘地带,他张望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和高高的草丛。

“终于到这里了,接下来要慢慢摸索了。”

他把手上的地图收起来,塞进包里,开始用匕首砍开前方的草丛,继续往里走,不过和树上说的一样,明明是如此茂密的树林,却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这段时间里面,我开始学会如何分辨坟墓主人的尊贵程度,就目前状况来说,我完全没必要这样做,这只是我一时之间的想法,我想要这样做,也许会有特别的感觉产生,我想大概是这样。

我站在一个歪斜着插在坟墓前的墓碑,上面满是灰尘和泥土,我用扫帚费劲的把上面的泥土清除掉,在我面前一个只写了两个字的墓碑出现了。

上面写着“谨记”,我感觉我还记得字这种东西,于是就读出来了,可我忘记了是什么意思,我站在那想了一整个黄昏也没能想起来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太久了忘记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这么大的墓碑,却只写了两个字,到底是不是尊贵的程度,我产生了疑问,这些东西又会让我想好久,我觉得还是放弃吧,就当做普通人对待好了。

我将手按在那两个字上面,尝试着读取生者的记忆,这个女性的一段简短的记忆在我的记忆中产生。

喜欢坐在屋顶上,一坐一整天,春夏秋冬,四季如一。

被蹭的透亮的琉璃瓦片,覆盖着的夏絮冬雪一层一层掩埋,然后被一个少年随手一挥又露了出来,动作轻车熟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喂,为什么整天在上面呆坐着?我来这里三年,你为什么总是在屋顶?”

“三年之前的每一天我也是这样的。”

比想象中的答案来的要快,但是似乎没有得到有意义的答案。

看样子是同样身份的仆人身份,吃饭在同样的饭堂,住所也是相近无差,但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每天可以不用忙忙碌碌,还可以到丞相府的大厅屋顶上坐着晒太阳看星星。

她不愿意在想这些,用右手小指指甲将一缕青丝拨至耳后,左手托起中庭桌上的睡前甜点连带着自己一起送进丞相大人的寝屋。

第二天启明星快要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她走了出来,虽然只是身体的一部分走了出来,虽然还是被昨夜屋顶的少年用托盘带出来的、

少年脸上带着微笑,步伐缓慢的朝着丞相府正门走去,待到人群起来的时候,少年把托盘里的发丝打了个结,挂在了门口的一棵柿子树上,那枝桠摇摇晃晃仿佛承受不住。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站在原地不敢走动,许多年前的那相似的场景还遗留在心头。

少年轻踩尘土,飘在墙头,然后继续朝府里的屋顶上飘去,很快来到了熟悉的地点,躺了下来,今日的天色灰暗,无风无晴雨无烦人扰,适合休息。

又起雾了,这个地方偶尔会出现这种天气,说不上有什么影响,但是会看不见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小木屋后面似乎有一个挺大的坑洞,因为雾气的原因,我前几天没注意踩了进去还好因为不是很深,我的骨头没有散架。

有点不想去管那群家伙的墓碑了,差不多该找点别的事情做了,我从门口枯死的树上折断一根树枝当做拐杖,刚走第一步,树枝就断掉了,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之后,我活动了一下身体,从坑洞的入口处跳了下去。

很快我就落到了底部,这里面不像是一片漆黑,隐约还是能看到光亮的,我摸着洞里的石壁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分叉,依然是一条直路,我回头一看,因为我跳下来蹭落的石块还在身后。

我回过头,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个更宽敞的洞里,我向前眺望,完全看不到边,不过洞顶石壁上伸出来的无数的长方形石块我倒是认识,那是我每天都会触摸的墓碑的下半部分。

看来这里是墓场底部了,虽然和上面一样空空如也,我看向我的两边,也是空的,我看向我身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差不多还是回去吧,我这么想着,有声音叫住了我。

“你可以先站着不动吗,管理员先生。”

我低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扯着我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她抱住了我,不过似乎用的力气有点过了,我的双腿被她勒断了,她开心的对我笑着,然后张开嘴把断掉的腿吞了下去,我是很想要提醒她,这样做会消化不良,但是她速度太快了,我失去了这个机会。

她吞下去之后就躺在地上失去了动静,我走到她的旁边,将她抱起,然后扛在肩膀上。

她吃饱了吗,我心里暗自想着,低头看着自己飘飘荡荡的双腿,这东西真的好吃吗?我想问问她,不过他已经睡着了,我觉得我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把她送回去。

不过我回去的路已经消失了,那么我就沿着她的路回去吧。

缩在客厅的角落,七八岁的她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锅碗瓢盆和小型家具,看的有点眼花,这种事情已经发生无数遍了,这次父亲似乎吃了败仗,骂骂咧咧的从大门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瞪了她一眼,她则是回了一个微笑,跟个傻子一样。

父亲来不及回头收拾她,就消失在了大街小巷。

母亲将乱糟糟的头发扎在脑后,开始默默的收拾战场。

她站了起来,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家伙,你给我站住!”

母亲朝着她的背影吼了起来,她装作没听见,飞快的跑了起来,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中,直到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

然后她蹲在门口看着她的父亲从窗户那里翻了进来,父亲一边喊着腰疼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我呢,给你换一个新的妈妈好不好,跟我一起走吧。”

她摇摇头,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刺了过去,被父亲一把抓住后,右手又拿出一把水果刀刺了过去,父亲露出惊恐的表情倒在了地板上,大量的血从父亲身上流了出来。

天色暗了下来,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她站了起来,打开房门在洗手间清洗掉手中的血渍,然后敲开了母亲的房门,带着死气沉沉的母亲来到了自己房间,母亲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坐在了地上,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动作。

她看到这个场景,露出了微笑,打开了大门,走出了她的家,走到了马路上,一阵炫目的灯光之后。

我扛着小女孩从墓碑后面钻了出来,绕到墓碑前,上面写着几个很小的字,已经被风沙侵蚀的完全看不清了。

反正这一堆墓碑上的字大都看不清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站在墓碑前想了下,还是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无名,女,年尚小。

字还被我用手指刻的挺深的,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会消失了吧。

我的肩膀上,也早已没有了任何东西。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了。

在楼顶的位置,我找到了那个篝火,点燃之后,周围的可视距离变得宽广起来,空气的温度也提升到了人类舒服的程度。

这一片区域到底怎么了,我还想找一下原因,从原路返回,我来到了楼下,之前出现的一些变异生物的尸体已经被周围的植物当作养分吸收走了,我踩在被震成小块碎片的柏油路上向四周张望。

刚在在楼顶看到右手边的方向有不少居民区,接下来去那里看看应该会有什么发现。

我就这样沿着马路往前走,直到我踏入居民区,周围环境的氛围发生了改变,感觉空气更加的寒冷了。

如果有人在的话应该能感知到火的气息,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有种诡异的感觉,我从背包里掏出扫描仪器,开始对这里的生命迹象进行探索,不过上面显示的基本上都是很早以前的活动迹象,绕了一圈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个小区没什么发现啊,我收起扫描仪,朝着小区中央的一栋五层最矮的楼房走去,那里可能会存放着一些文件,看样子是以前的行政办公楼。

穿过已经被拆掉的玻璃门,这栋楼也爬满了植物,建筑倒是没有被损坏。

我想起之前那个人跟我说过的话。

“在这里,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安全,这里,早就已经死掉了。”

我虽然偶尔会保持警惕,但是会越来越觉得这样只是徒增烦恼,做些多余的动作。

我从前台的柜子里翻出一堆导航图纸,看起来保存的挺好的,拨开桌子上的枝叶,我把图纸整个展开铺平,看样子只有地下一层有我想要的资料,上面几层都显得无关紧要。

在图纸上显示这个地下一层不在楼的正下方,在楼前方广场的下面,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我有点怕黑。

所以我打算把整个广场的地面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