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已经变成了初姐的房间。眼中看到的则是窗帘上穿着暴露动作色情的萝莉——印象中是去年秋天的治愈系动画的主角来着。

“嗯……嗯……其余的倒没什么,就是最近他又开始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了。”

墙角,初姐穿着过长的毛衣依靠在墙上,正拿着电话跟人交谈着。

“啊,稍微有点事,等下跟你聊。”

初姐瞥了我一眼,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哦,黑眼圈不见了,看来是睡得很饱。”

初姐就那样抱着怀看着我,倚靠在墙边的她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那样豪爽的一口喝下一整杯苦艾酒,我这里还有,能再表演一下吗?”

“滚……”

我坐起身来,不知从何时开始骑在我身上的兔子玩偶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床上,吓到了不远处正在小憩的狗肉。脑袋晕晕乎乎的,双眼的景色也仿佛刚从游乐园海盗船上下来一样。我低下头,努力让自己适应现在的状态。

“呜哇……你的酒量真的这么差的吗?要知道身为理工科的学生,不会喝酒在参加工作的时候可是要吃亏的。”

“那也比还没工作就变成酒鬼要好很多。”

我摘掉眼镜,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然后开始寻找我的手机。

“说起来,你刚才睡着的时候,老家那边来电话了。”

“嗯?”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被初姐攥在手中的那一部满是少女贴纸的最新型之外,完全没看到属于我的那个旧式廉价货。

“他们问我,你今年春节什么时候回去。”

初姐开始把玩着贴在手机背部的指环扣。指环扣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但是却莫名的让我感到烦躁起来。

“我跟他们说是你找了个家教的工作,而且预定签约的公司那边也让你去实习几天,大概只有几天假期而已。”

我的大学生活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自由,虽然不知道初姐收了我父母多少钱,但是她也在尽职尽责的代替我的父母做一个监督人员,只不过尽职尽责只体现在某些方面而已。

——从今天开始,我就接下替你父母照看监督你的工作啦,所以你要像你父母期待的乖孩子那样哦!

——这是我和初姐第一次见面时,初姐说的话。

我不耐烦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初姐。

“我的手机呢?”

初姐似乎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过立刻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在你快要睡着的时候,你突然吵着要给手机充电,所以……”初姐边说边歪着脑袋用下巴指了一下床头的方向,只见一只长得很像仓鼠的玩偶正抱着我的手机欣赏着屏幕上的图案发呆。我瞥了瞥嘴,伸长手臂去够,结果却让头脑更加的眩晕了起来。

好烦……

“说起来你也该跟家里联系一下了吧?要不又会像上次那样被你家里人直接找上门,那样你衣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就都暴露了。”

一边随手把床上的玩偶朝初姐扔过去,一边按下手机电源键。屏幕上赫然的显示着15:40的字样,我不由得发出了咋舌声。

“喂喂,我可是为你好哦,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衣柜里的东西,你的学业呀,人际关系也都会暴露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还没过去,我开始异常的讨厌起初姐来——尽管她平时也有好多讨人厌的地方。

我挠了挠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向初姐反抗。不过一想到今天什么事都没干就这样睡过来了,我的眉毛也变成了15点40分的形状。

“所以说,你昨晚都干了啥?”梅姐一脸鄙视的递过来一个玻璃杯,表情中似乎夹杂着坏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杯子凑到了嘴边。

幸运的是,玻璃杯中的液体不具有可燃性。

而初姐则从小冰箱里取出了啤酒和花生,完全不顾及“狗肉”的感想一般跳上了床,嫣然一副想要看戏的样子。

“话说初姐,你是不是好奇心过重了一些?”我也丝毫不客气的从盘子里捡起几颗花生米,空闲了一天的胃袋似乎察觉到了食物的来临,开始发出兴奋的叫声。

“哎呀……”初姐喝下一大口啤酒,“要知道昨晚突然就来了个女仆敲我的房门,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妹子要把自己送上门当礼物呢!结果她在我的房间里呆了一整晚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耳机盯着她的平板电脑的屏幕!”

我大概知道梅姐一整晚都在干啥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愿梅姐那边不会打喷嚏觉察到我这边的想法。

“所以说啊!昨晚你该不会跟那个超~可爱的小红帽共度良宵了吧?哎呀,这种事情一定要报告给叔叔阿姨才行呢。”

看样子,今天不光得把事情都说出来,并且还得带着初姐出去大吃一顿了,不知道之前白叔的朋友家开的那家烤肉店营业时间是几点。

“喂,你在听吗?”

初姐伸出手戳着我腋下的部位,很痒。然而我越是躲避,初姐就越是一脸坏笑的进行着追击。

“行了别闹了,今晚你想吃啥,我请还不行吗?”

“不行!我要听故事!”

初姐的追击让我无法反抗,一边用兔子玩偶进行着阻挡,一边扭着腰躲避着,等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

“嗯……我改主意了,我要吃饭时候听!”

求饶失败。

初姐没有漏掉这一丝空挡,轻松的把我的双手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疯狂的戳着我的侧腰和腋下。

“我现在……就说还不行吗,哎呦,你这样……啊别戳了……”

“我要吃烤肉!我要吃涮锅!”

“别动了,酒,酒要撒了!”

20分钟后,初姐终于把我放了出来,不过是以暂时没收手机钥匙钱包为代价。

我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静静的等待着初姐在自己房间里换衣服。太阳已经落山了,走廊里变得黑漆漆的。公寓的管理员今早似乎回老家去了,热水器、声控灯现今都处于关闭的状态。整个公寓除了我和初姐,只剩下零星几个不太熟落的准备考研的大学生。似乎是由于供暖不足,冬日的寒意逐渐从脚底开始慢慢的侵蚀着我。我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得原地跺几次脚。

忽然觉得心好累。

先是突然被小薰的生父请求汇报小薰的近况,然后又突发小薰失踪的情况,最后则是小薰强行在我的房间里住宿一晚。

这还仅仅是开始!

接着因为小薰的留宿,我被梅姐以不会伤及内脏的力度揍了一拳。借着照顾我为由,又被我的邻居灌了一整杯苦艾酒。

好累……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冷的空气刺激着我的鼻腔,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喂喂,不要紧吧?觉得冷就回去多穿几件吧。”

递到我眼前的,是我的钥匙没错。然而将钥匙递过来的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初姐?”

“嗯?”

对方眨了眨躲在圆眼镜背后的大眼睛,然后微微歪着头看着我,接着,便露出一脸坏笑。

“哦呀?难道说,看到我化完妆的可爱的一面,对我心动了?”初姐仿佛胜利者一样挺起胸部,“不过不好意思哦,女装少年可不是我的菜。”

“我又不是女装少年。”

“嗯……那就让我检查下你的衣柜?”

我皱了一下眉,伸手揉乱了初姐的头发。

“喂,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全告诉你父母吗?”

初姐故意鼓着脸颊装成可爱的样子给我看,而我则接过她递给我的手机、钥匙、钱包,转身向楼梯走去。

“啊,等会儿,还没决定要去哪家好呢。”

初姐把梳子重新扔进手包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围巾,快步跟了上来。

天气很冷,然而初姐还是选择了JK风格的衬衫短裙以及长至膝盖的毛毡外套。她把脸用围巾的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比以往看起来明亮许多的眼睛,在圆眼镜的保护之下略显羞涩。

“就上次那家不也挺好的吗?”

“嗯……前几天刚吃过涮锅,我现在更想吃砂锅之类的。”

就连说话的语音语调也有了些许改变,完全不见以往的酒鬼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清纯的文学少女。

“话说,初姐……”

“嗯?”

“您贵庚?”

“17岁!”

当我没问……

“啊,对了!”初姐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而借着手机的灯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对了,昨天那个女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嗯?不对劲是……她大概整完都在监视我的房间吧……”

“不是,不是这方面,是别的方面。你刚才问我年龄我才想起来。顺便我只有17岁哦!永远都是17岁!”

终于走下了台阶,安心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真好。

“那个女仆,怎么说呢……虽然看着超级年轻漂亮,然而化了很厚的妆,而且还是特别专业的不近看不容易看出来的那种。”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毕竟我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这样化妆的人。

“也不光是这样,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心里有鬼?反正就是怪怪的。”

身为一个掌管一家衣食住行顺便全职照顾小孩的女仆来说,会在有很多秘密也不为过吧。

“嗯?”

我停下了脚步,不仅是因为怕被行驶过来的车辆将肮脏的雪水溅到身上,更多的是注意到了一些本该注意到的东西。而跟在侧后方的初姐则一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手臂上。

“初姐,普通的家庭会雇佣全职佣人来招呼小孩吗?”

“嗯?哎呀,这种情况你纠结他干啥,毕竟这世界什么人没有。”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转过身来,面对初姐,而她则歪着脑袋,眼睛里写满了问好。

“我是说,平时家里完全没有监护人和亲属,全都靠一个佣人来打理。”

初姐迟疑了一下,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她呼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谁知道呢,没准是有什么交情吧。不过如果我是家长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干就是了,你的父母的话也不好说。想那么多干嘛?”

接着初姐大力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催促着我赶紧通过交通岗。我缩了缩脖子,不情愿的陪着初姐朝她刚选定的餐厅进军。在拐过一个路口之后,我却再也不想迈开步子了。

不远处停着的吉普车仿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一样被路灯灯光笼罩着,车尾部倚靠着一名穿着红色披风斗篷的少女。

她抬起头,兜帽下的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和梦中看到的一样。

故作镇定的无视掉眼前的景象,径自向前走去。不过吉普车像是在等待我的到来一样,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放了车窗。

“晚上好。”绕过车子,从车头出现的是一袭女仆长裙的梅姐,只是这次没有戴她的半指手套。

“晚上好。我家主人想邀请您共度晚餐。”

梅姐以及其标准的姿势向我行礼,我看向车窗内,很暗,但是依稀能看到端坐在内的威严的老人。

身旁的初姐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不由得感到胃疼起来。

说起来这是我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目光之余,那个红色的身影绕到了吉普车的另一侧,毫无预兆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