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取得了入校许可,所以雪便跟着铃月来到了她课室门前,一路上引起不少学生的注意,其中也包括几位老师,不过都在看到她挂在胸前的入校许可证后就没有说什么。
在走近班级门前时,铃月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下来,少女呆了一呆才理解到,如果说铃月之前被欺凌,即使现在已经没有人有空做这种事,她在班中的地位还是很尴尬,没有人愿意,亦不知道该如何向铃月搭话吧。
不单是欺凌方,作为旁观者亦然。在看到有人被人欺负而不出手的话,可以说是同罪。大部份人都能理解,旁观者不想事情牵涉到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他们没有做错,然而那只会令欺凌方变本加厉,因此可以说,旁观是另一种方式的欺凌,和欺凌者并无分别。
根据圣夜所说,除了铃月外就没有人愿意接近自己,那即是整个班级都是作为欺凌者的存在,少女不知道老师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不过明显地,在这件事上他也选择了作为旁观者,对此,雪也已经再无任何意见了,只是,如果让她看见铃月的班主任,大概会向他投向一个鄙视的眼神。
少女就是有点不明白,难道圣夜真的有那么地令人讨厌吗。
在她思考期间,铃月已经回到班房之中,那是极为明显地,当小女孩踏进课室一步,整间课室都静了下来,像是在顾忌着她一样,本来高声大笑的也变为低声细语,小声谈话的更是直低垂下头,一言不发。
雪能理解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当初自己还是忧人时也是差不多一个样子,铃月还能够保持冷静,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安,实在是让少女感到佩服。
"…"
铃月只是进去看了两眼,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看样子是找不到那位马场同学,正在考虑着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怎么又回来了?不是一下课就马上跑出了课室了吗?"
"…"
雪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段对话,她朝里面望去,便看到坐在近门口位置,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要不是少女就站在门口,也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她决定不动声色地偷听一下。
"谁知道呢,不过你也小心点,之前欺负过她和泷川的人都被吸血鬼袭击了,得罪她的话说不定你也会被袭击!"
"不是吧?不过泷川那家伙那么古怪,说不定她就是那个吸血鬼呢,也就只有秋怜才会接近她了。"
"可不是,不过那些人也是活该,被人报复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啰。"
"也对,就是泷川她也是不值得去帮的,我都没看到过被那样对待还可以一声不响的人…果然是个怪人。"
那两人看来也是旁观者的一分子,从他们的话中,雪才得知,圣夜那即使被欺凌也毫无反应的态度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好处,也就只会令欺凌者越来越过火。
同时,铃月会接近圣夜,在他们眼中也是不可理解的,以铃月的性格,确实是很难真正地混入班中,即使是如瑞穗这种爽朗的人,她也说了自己在小时候并不喜欢音月,而和音月如此相似的铃月,雪也认为她在同龄人中并不算讨喜的类型。
小孩之间的人际关系往往比大人们认为的要复杂得多,所以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解决现在这种状况。
他们倒是歪打正着,猜中了圣夜就是吸血鬼,只是他们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猜中了。
"雪姐,马场同学好像已经走了,我们要去找她吗?"
"!"
不知何时,铃月已经回到雪身边,而且看她的表情,极有可能听到刚才那两人的对话。
"…不用了,大概她是跟家长一起走的吧,与其和我们一起,和大人在一起也会比较安全。"
"那…"
"走吧,我们回家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用再勉强自己撑下去也是可以的。"
"…是。"
铃月的声音带点抽泣,即使她再怎么坚强,她还是小孩,不可能什么都靠自己一个人承受,在音月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就只能由雪去担当这个让她去依赖的角色了。
"回去路上我给你买点什么吃的吧?还是去ROLLING一趟吃个甜品再回去?"
"啊…不用了,怎么可以让雪姐你破费…"
"我就说,不用再勉强自己。好,决定了,现在就去大吃特吃吧!"
"哎…等,雪姐…!"
被雪从后方推着走,铃月不禁一阵慌张,同时也感到一阵放松,小女孩清楚自己还能有人依靠,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两人离开了校舍,并交还了入校许可证。
当然,雪并没有选择前往ROLLING,她虽然能面对铃月,可还是对面对神隐部的众人感到少许的犹豫,可以的话她暂时不想与她们见面,而ROLLING这样的地方正是众人常常聚集的地方,如果在ROLLING碰巧遇到,那时就尴尬了。
两人最后是在附近一间小型的甜品店,享受了一个愉快而难得的下午茶时间,她们在甜品店中呆了一个多小时,少女一直在聆听铃月倾诉这之前发生的事,希望令小女孩心情好过些,结果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过有一个小时之多。
虽说为免惠美姐担心起来,在这之前雪已经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隔着电话,听上去和平常没两样,并没有因为音月不在而表现出什么不安,少女越发对斗真到底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感到兴趣。
另外,雪也猜想不管是惠美还是裕一都不知道铃月被欺凌的事,这件事从铃月口中得到了证实。小女孩也隐瞒得有够好,如果不是圣夜说出来,大概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被人欺凌吧。
"好…那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东西都带齐了吗?"
"嗯,都带齐了…咦?"
铃月正把书包背上,当她不经意地看了外面一眼,目光却再也没有移开,好奇的雪顺着她视线看向玻璃窗外面,但外面除了几个行人外,再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东西,令少女感到一阵疑惑。
"雪姐,马场同学!她在那边!"
"欸?"
少女随即望向小女孩所指之处,确实,那儿有一个和铃月差不多年纪的女生,而且看上去好像很着急,不一会儿就跑过了马路,消失在转角位置。
"那方向是学校…马场同学是要回去学校吗?"
"很有可能,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些什么…不过再晚些的话太阳就要下山了,到那时她就有危险了,快,我们跟上去!"
也来不及等待服务员来结账,雪随手放下足够的钱,便拉着铃月跑回了藤之原,不过当她们回到校门后,已经看不见那位马场同学的身影了。
"马场同学…会去了哪儿呢。"
"不清楚,但必须尽快找到她,铃月你到里面找一找,我在附近转一圈,以防她没有回到学校。"
"是。"
嘱咐完铃月如果看见圣夜一定要马上通知自己后,雪便在附近搜寻起来,然而就算只是藤之原的附近,要找一个人也实在是有很大的难度。铃月还没有打电话来,那说明她那边也没有什么发现,这让少女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晚了。
不…冷静思考一下,刚刚她那么匆忙,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到学校的可能性是很高,铃月也只是暂时没发现,并不是说完全找不到,既然在附近找了一遍都没看到的话,倒不如我也到学校帮忙…
正在少女如此判断,并回到校门的瞬间,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着铃月的名字,少女立即紧张地接听了电话。
"怎样?有看到她吗?"
"是看到了,可是刚才马场同学进到体育馆后就没有出来了,明明现在体育馆应该是没人使用而锁着的!"
"!"
雪突然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顾不上校门看守的喊叫,立马撒腿跑进学校,按照铃月的引导,很快就来到体育馆前,铃月正焦急地等待着她,并没有一个人进去,不过这个选择是正确的,里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一个人鲁莽行事就太危险了。
"铃月!她到现在也没出来吗?"
"嗯!因为体育馆设计是隔音的,而且马场同学进到里面后就锁上了门,我也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用木棒之类的给卡住了吧,这种体育馆通常都不能从里面上锁的。让开点,以现在的我…只能希望卡住门的不是什么粗木棒吧…喝!"
雪向后退了一步,再用力踢向体育馆的大门,大门应声打开,一如她所言,卡住大门的只是一根跳高时用到的竹竿,被她这么一踢便从中断开两截。
落阳剩余的些许光芒从大门照进体育馆里,两人总算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巨大的蝙蝠拍打着它的双翼,由空中俯视着一名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因为雪和铃月的突然闯入,致使里面两人同时都看向了这边。
"圣夜…果然,你在这里吗。"
毫无疑问,那巨大的蝙蝠就是圣夜,在依然昏暗的体育馆中,她犹如狩猎者般血红色的锐利双瞳是多么的显眼。
"…别妨碍我。"
看见两人的出现,圣夜并没有多大惊讶,翅膀扇了一下,便从空中降到地面。
"啊…啊!果然!果然你和那只怪物是一伙的!在袭击过其他人之后就到我了吧!你这该死的怪物啊!!"
趁着圣夜暂时收起了攻击性这机会,那名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立即站了起来,却没有跑到门口,而是站在圣夜和大门中间的位置,看来她误认为铃月和圣夜是一伙的,现在就是要向她报复。
"不!圣夜才不是怪物!"
"闭嘴!你给我睁大双眼,那家伙哪里是人类了!只是该死的怪物而已!"
确实,人类不可能在背后长出那样的翅膀,在恐惧影响下,会认为圣夜像是怪物也是无可厚非的。
趁着圣夜还处于冷静的状态,雪决定趁现在多拿点情报。
"圣夜,你要袭击她,果然是因为之前的事吧?"
"你可以这么说…我讨厌她,就仅此而已,所以…解决了她后,下一个就是你了,秋怜铃月…"
"…"
铃月一言不发,雪并没有对她提起圣夜讨厌她的事,一时间少女也不知道小女孩在听到圣夜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后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哟,圣夜你讨厌我的事情。"
"!"
"倒不如说,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更加想去接近你,想成为你的朋友,那样…不行吗?"
"…你,果然很令人讨厌啊,比起其他人,更加更加地…"
圣夜的表情好像有点改变,雪在呆了一下后才理解到这代表什么,但这已经令小女孩有足够的时间,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那位名叫马场的女孩身后,只用一只手便紧紧捉住了她两手,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不单长出翅膀,而且气力也增强了吗…看来这样下去,那孩子会变得越来越像吸血鬼啊,这可不妙…难道真的要用那玩意…
"放开我!放开我!滚开啊啊啊啊!"
那孩子惊恐地挣扎着,不过显然没什么用,此刻的圣夜力量比她大太多了,要挣脱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圣夜你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
"别在那边给我自说自话了…你又了解我多少,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被任何人所需要,所以,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才不是!明明…你看上去就很寂寞!"
"我…说了,别再给我假惺惺地可怜我啊!!"
呯!
圣夜的双瞳闪过一丝红光,空出来的手一挥,突然刮起一阵巨大的爆风,直吹得放在旁边的一个装着排球的铁笼子撞向墙壁,撞出一个大缺口,连笼子也被撞得扭曲起来。
在铃月和雪都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行动而被吓呆时,小女孩张开了嘴巴,露出锐利的虎牙,向着那孩子的脖子一口咬去。
“啊啊啊---!!”
不妙!
也是在这一瞬间,雪判断自己必须出手,一个箭步便立即拉近了和圣夜之间的距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向她伸出了手。
从铃月的角度,只看到雪的手中好像突然闪出一阵光芒,圣夜便拍起翅膀,放开了马场,飞回空中,那血红的双眼正诡异地闪烁着。
"我…不需要,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不需要你们可怜…讨厌,讨厌,全部讨厌的人都给我消失…!"
情绪失控的圣夜突然撞开门口的铃月,太阳已差不多完全落下,令小女孩得以逃向空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那名叫马场的女孩大概是因为刚才被吸血而吓到,失去了意识,确认她没有大碍后,雪让那孩子躺在一旁,虽然还有点事情想问她,但现在也只能将她送到医务室。
“没事吧?铃月。”
“没关系…只是有点擦伤而已。”
少女关心地走近铃月慰问了一句,小女孩却只是摇摇头,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
比起手腕的擦伤,圣夜对她的完全拒绝更令她受伤吧。
这下真的不妙了…照目前的状况,如果再让圣夜暴走下去,她真的会完全変成吸血鬼的…
尽管知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可雪却依然毫无办法。
圣夜已经开始表现出暴力倾向,会对向自己伸出援手的铃月感到‘讨厌’,这说明她思想已经进入病态的程度了。
各种外界因素的刺激让她正值成长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最后表现出来的就是对自我的极度厌恶和对他人的攻击性。
按照圣夜所说,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铃月,可是,那之后呢?
如果她的愿望只是报复所有讨厌的人,那愿望实现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她就要作为吸血鬼渡过剩余的人生吗?
雪不敢去想象,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大概一辈子都会对铃月和圣夜感到内疚。
神剧是人的愿望的歪曲,只有真正理解了神剧发生者的心,才能够去实现她们真正的愿望,从而解决神剧。
然而,少女到现在也丝毫不能理解,圣夜到底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