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雪跟着音月和瑞穗一起,先绕路到附近的蔬果店中购买待会要用的祭品。
“喔!音月啊,今天也要来买水果吗?”
才刚走到蔬果店门口,很有活力的蔬果店大妈已经用她那大嗓门向三人打招呼说,令人感觉她绝对要比年轻人更健康。
“是的,今天有哪些水果比较新鲜?”
“我们这里当然什么都新鲜!如果要我推荐,今天就水晶梨和白柚吧!对了,不一起买点什么回去吃吗?算你们便宜点喔!”
“啊…不用了,谢谢。”
蔬果店大妈那般豪爽的姿态,让雪实在有点盛情难却,大妈却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反而已经自顾自地挑选起水果来。
“要多吃水果,才能长高啊!不过看你穿的衣服,你其实是男生吗?”
“不,我确实是女生…吧…因为某种理由才这么穿的。”
虽然反射性地回答了,雪还是对自称自己为女生这件事感到些许不自然,语气最后也变成半疑问,幸好大妈并没有仔细留意听,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来来来!今天的柚子很好,多买几个,回去给爸爸妈妈吃也好!”
“!”
听到大妈提起父母,即使知道她没有任何恶意,雪的脸色也不禁一变。
“阿姨…雪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喔。”
“啊…那样啊。那就更要吃多一点了!不打起精神可不行!以后多来我这里,买什么也给你打个折吧!这次就当阿姨说错话,这些送你!”
大妈立即明白音月这么说的意思,脸上一瞬间闪过婉惜的神色,很快又转为大笑,往一开始装水果的袋子中塞下更多蔬果。
“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
“来,拿着吧,阿姨想看到你吃得饱饱的,然后精神抖擞那样子。”
“…”
最终,雪还是拒绝不了大妈,拒绝不了她那份好像要强塞给别人的好意,这就是她对别人表示抱歉的方式,即使雪清楚,还是不能习惯。
在音月也挑选到想要的水果后,三人便离开蔬果店,往黑乌神社进发,一路上,雪都看着手中那袋沉重的蔬果。
“那阿姨店里的蔬果可都是高质量的啊,你不用钱就拿到那么多应该高兴啦,咋还一副好像倒了大霉的样子?阿姨可是会伤心的。”
“不…我很感谢阿姨,只是…没什么了。”
雪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说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下,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惹来瑞穗一阵不满,不管她怎么追问下去,雪也没再说什么。
“好了啦,瑞穗,既然雪不想说,那就不要逼她说嘛,都已经要到神社了啦。”
终于,在快走到神社下那一段楼梯时音月开口打断了瑞穗,因为是音月,瑞穗只好乖乖听话,瞪了一眼雪后就不再说话。
三人缓缓步上那段长阶梯,花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才到达黑乌神社,一如概往地,这里依然是那么整洁,也许仔细察看,在木制横梁上没有一点灰尘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那么首先要向神大人问好呢~”
音月蹦蹦跳跳地跑到神社前面,双掌合十向神社拜拜。
对于少女将这称之为向神大人问好,雪不由得感到一阵哭笑不得,跟着一起向神社合掌参拜,准备起待会参拜所需。
“话说,你们每一次也会像这次一样买些水果上来吗?”
“嗯,有问题吗?”
“问题倒不是没有…比如,到底每次的祭品都被谁吃了?”
雪看向将水果一个个放好在神社前的音月,如果每次她们都会有水果上来,那么之前带来的水果,到底被谁给吃了?
被雪突然这样问到,瑞穗呆了一呆后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倒是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这问题…不会是给什么动物给吃掉了吗?”
“看起来不像,如果是动物吃的,应该会有残渣在,而且也不是什么水果动物都能吃的。”
“那,说不定有哪个流浪汉之类的吃掉了呢?”
“也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这里真的会有其他人上来吗…?”
“…”
连瑞穗也陷入了沉默,先不论说,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的音月和瑞穗,除了遇见还是忧人的雪那次外,就没看到过任何人来过这里。
雪这么一说,连瑞穗也不觉得会有任何人特意来这神社,那既然不是动物,也不是人,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
“该不会…真的是那个神大人吃掉的吧…?”
“…不知道,要说的话,这个神社的神秘之处实在是太多了,要全部都找出原因,穷一生也不可能做到吧。”
最后,在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后,两人决定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毕竟现在发生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也已经是惯常。
“那么…祭品也放置好了,音月现在又在做什么?”
“啊,那个啊,祭品放置好,接下来当然是‘仪式’不是吗?”
瑞穗答了等于没有回答,雪疑惑地看着音月,只见她不断在喃喃自语着,时而高兴,时而失落,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在…
“就好像在说故事一样…?”
“没错,音月她啊,在跟神大人说着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很奇怪是吧?不过也很有音月的风格呢,坚信着神的存在,每个月必定来神社拜祭,甚至和不知道在何方的神说话…也就只有音月会做出这些事来了。”
瑞穗一脸哭笑不得,雪知道她并不是在表达不满,只是在诉说事实而已。
音月确实是个神奇的人,那做出超乎常人的事,反倒应该说是正常。
如此想到,雪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对瑞穗的话表示深深赞同。
“仪式吗…确实很像…对了,趁这个机会,想问你一个问题。”
音月还在专心地向神社中那不知存在与否的神大人说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两人也开始了聊天。
“你刚才也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了吧?也不差那一个啦。”
“你就不能好好对话吗,总是要找碴…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和音月变得要好的?单单是这么一个月,我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肠胃脆弱了许多…真亏你能撑过那么多年啊。”
说到这里,雪又感觉到一阵胃痛,本以为已经习惯了音月毫不按照常理的行动,结果少女下一秒又会打破雪的常识,这早已成为常规事项。
瑞穗却只是哈哈一声,用力拍打着雪的背部笑说。
“像你这样是永远也不可能习惯得了啦!再和音月走一起的话,小心迟早会胃痛成疾啊。”
“别说笑,要有胃病也是你比我先吧。倒不如说,以你这样的性格,更不应该会和音月关系那么好吧?所以,当初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这个嘛。”
瑞穗突然沉默下来,摸着下巴苦恼地思考应该怎么回答雪的问题,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少女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我…欠她一个很大的人情,她帮了我很多,明明我那样对待她,她却还能拼命帮助我…那份温柔和那份笑容拯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吧…毕竟,没有我的话,音月她肯定会闯下什么大祸的,不是吗?”
一转本来沉重的表情,少女再次豪爽地笑说,从她的表情,雪能推测出当初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追问下去,音月却跑了过来,好像已经完成了‘仪式’。
“什么嘛!好像说得没有瑞穗在我就什么都做不到似的!”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喔,音月你那次来我家留宿,不是睡迷糊了就这样穿着睡衣走出街上吗?”
“呜呣…那是…”
音月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反驳,苦苦思考的结果便是向雪求救。
“雪不会那么认为吧?”
“…难说呢。”
“连雪你也!”
雪随便打了个哈哈打算蒙混过去,当然这对闹起别扭来的音月毫无作用,少女还是要承受音月毫无威力的捶打。
“总之…如果拜祭已经完了的话,那就回家去吧,待在这里总是不能放松下来的…”
“还没呢,瑞穗和雪不是还没跟神大人说话吗?”
“我们也要?”
雪讶异地望向瑞穗,却只得到对方以一抹苦笑回应,看来她是一早已经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如果有什么烦恼,告诉神大人,神大人一定会替雪解决的!”
然而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由‘那位神大人’弄出来的,如果祂真的会替我替决掉那倒是好…
即使对音月的话不以为然,但拗不过她如此坚决的态度,雪只好学着瑞穗,站到神社面前,轻轻闭上双眼,轻轻喃喃自语起来。
“神大人啊…就算不知是否存在的你听到我的话,你也不需要回应我…首先,很遗憾地,我对于现在并没有很大不满,我不清楚你为何要我们去解决神剧,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我变到现在这样,可是…你是神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干涉,所以…”
“接下来就是我的‘舞台’,你就乖乖地给我站在一旁看戏就可以了。”
再次对着神社拍掌,以表示自己的话已经完结,此时好奇的音月从旁边探过头来,看样子对雪刚才说了什么很感兴趣。
“怎么…又不是什么有趣的话,是说本来对神社的祈愿就不应该被别人听到吧?”
“没有啦…就是想,如果知道雪的烦恼,说不定我可以帮雪解决也说不定…”
音月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看见她这副样子,雪不由得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所以,那个帮人解决问题的神大人原来就是音月你吗。”
“呣唔…才不是…”
“好好好,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吗?”
瑞穗刚好也拜祭完毕,看到自己一个不为意两人就开始打闹起来,便向她们投缘无奈的视线,催促她们赶快离开。
“是是…那么,东西都齐了吧?”
“嗯,都带好了。”
“那,回家去吧…咦?”
雪才拿起书包,则想离开神社,不经意地瞄向背后的神社,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吗?”
“你们看…”
雪难以置信地指向神社前,音月和瑞穗也顺着她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会…!?”
“明明刚才还在的…”
没错,正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众人才会如此惊讶。本应放着拜祭用水果的地方,现在连一丁点东西也没有。
“…刚刚有人来过吗?”
“应该,没有吧…如果我们没有看走眼的话。”
“那…难道是神大人…”
“…”
“…”
“…”
众人沉默不语,尽管她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说习惯了不思议之事,可一旦事件就这样发生在眼前,还是会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回去吧。”
“嗯…”
因为实在是太过难以理解,众人决定将这件事不了了之,说不上是为什么的沉重感压着众人,在走完阶梯之前,谁也没有再说话。
“…对了,雪,你待会要来我家吗?”
音月的话打破了本来沉重的气氛,雪在呆了一刻后,才微微点点头。
“嗯,那就打扰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吧。”
向两人道别过后,瑞穗便走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身影看上去有点寂寥。
“…自从遇上雪之后,瑞穗都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呢。”
“…”
雪明白音月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回家,半路各自分开,和三人一起回家,半路自己一人离开,这是完全不同的,即使坚强如瑞穗,也会感到一点落寞吧。
“要陪她回去吗?”
“…不用了,如果是瑞穗的话,肯定会为了不让我们忧心而把我们赶回去吧。”
音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微笑,没有追上去。
雪也能想象到,如果她们真的追上去,也只会被瑞穗一句“你们是太有空还是怎样”而让她们赶紧回家去。
“那,回去吧。”
“嗯。”
那怕两人走得多近,少女一直没有对此抱怨过半句,这也许就是瑞穗小小的温柔。想到如此,雪嘴角亦不禁微微上扬。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