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霆中轰鸣的那一刹那苏益清忽然沉下上身迈步向前紧接着王幕,随后将放于腰侧如同石头一样紧绷的拳头急速击出。但王幕并没有被他突然在雷声中的突然袭击而懵圈,他向左侧猛然踏前一步伸出右手抓住了苏益清击打而来的手臂,用力向后一带后收手以左脚为支点调整身姿伫立于大地之上。

被王幕猛地一带而导致身体失衡的苏益清向前踏了两步,依旧保持着自己出拳的姿势伫立当场,而王幕仅仅是微微眯着眼睛,侧立着沉下了身子伸出左手略微松散的直立着,右手张开置于胸前。

他望着苏益清的背影,这么说着。

“你和我说过你不是练家子。”

“我也就是在闲暇之余练练手,而我练的可不是武术这种东西。”

苏益清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望着摆出了了战斗架势的王幕。

“我练的,只是跆拳道。”

“原来——是那东西啊!”

就在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王幕向前踏足两步,抬起了手沉下身子手从腰部狠狠击出,而苏益清不闪不避左腿蹲下,右腿以着极快速度地转在原地转了一圈向着往着自己贴身过来的王幕一脚踢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随着那凶狠得不成样子的弹腿在击打在王幕之前再次的加速使得雨水从已经打湿裤子中甩出,就在那个瞬间当中一道闪耀着白光的雷将两人的动作照亮。

同样是兴奋着的表情。

这不过是两个人的错觉而已,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错觉而停止流逝,赶在轰鸣声传来之前苏益清那布满着杀伤力的弹腿被王幕伸出左手挡在了身前,但却狠狠地击中了王幕的身体,而王幕却并未因此而停下,而是在失去重心之前的最后那一刹那将拳头打在了苏益清的肩膀上。

两人的重心都因为对方给彼此施加的巨力而同时倒下,王幕直接被踢得想侧面酿跄两步,而苏益清则借机向后退了两步,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他们的姿势仅仅维持了一秒,而后王幕的脸上忽然撇起一丝笑意,因为他同样感觉到了对方那高昂的兴致。

进行了一个呼吸后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任何套路可言——腿对拳、拳对拳,就如同是王对王一样的硬拼,在每一次被对方击打到受伤之后不管不顾再一次踏步而上。

王幕不曾针对苏益清的下盘,而苏益清也未曾使用自己杀伤力最高的肘击,双方就如同戏剧表演一样,在雨水和闪电中一次次的位移,在黑暗的夜空下一次次如同鬼魅一般的出手。

短打、贴身、几乎什么样的招式都被他们用了出来,然而这本身已经脱离了双人斗殴的范畴,仅仅是在进行着身体和意志上的较量,而最起初他们两人所使用的跆拳道、又或是游龙八卦掌都被他们抛之脑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套路可言。

他们两人将近缠斗了一分钟,全是贴身短打见招拆招,而在最后一次对拳中王幕击中了苏益清的眼眶,苏益清同样不甘落后击中了王幕的鼻子。

原先颤抖时对方在身上落下的疼痛终于在最后的互伤中全数爆发,体力和高度集中的意志终于在此刻崩溃,双方如同被连根拔起的稻草人一样躺倒在充满露水的草丛中。

王幕大口大口地张开着嘴,呼吸着在雨夜中的空气,而雨水也同时落入他的口腔中,令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清凉和舒爽——而躺倒在一旁的苏益清也同样如此。

眼睛被豆大的雨水打得快要睁不开眼,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着朝着天空大声地说着。

“我、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根本不是练家子吧?”

“不、不是。”

苏益清同样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还是回答了王幕的问题。

“你们闹够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王幕忽然不到那了击打在自己脸庞上的雨水,而这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奈、却又满怀着异样的温柔。

让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蹲下来看着自己的祈羽。

“我啊,我已经满足了啊…”

王幕满不在乎地大笑着,但这笑声马上就制止了下来,因为在他回答着祈羽的那个瞬间,一只带着略带微凉的手摸上了他那沾满雨水的额头,而那只手的主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很难受吧,这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但他本能的还是不想让话题往着自己的方向扯,于是他咧开了自己的嘴角,一脸轻松地对着祈羽笑说。

“两个人打架,若是你只关注我一个人的话,说不清苏益清会吃醋的哦。”

“很累吧?”

她望着王幕那快要睁不开的双眼,牵强地笑着。

“明明身体是这种情况了,还要继续逞强。”

“我很好啊…”

王幕抬起了手将手背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感受着此时此刻、所带给自己的暗黑与冰冷——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令人感觉到有些乏力的孤独感。

“说不定过一会,我就能自己爬起来了。”

他同样是扯起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同样牵强的微笑。

“…我似乎已经输给你了。”

苏益清叹息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而对于王幕来说,他所说的这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计划已经不成功了。

——因为从一起初开始,他就是这么设定好的,在斗殴当中故意输给苏益清…在苏益清提出赌斗这个想法之时,王幕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但苏益清忽然展现的身手让他忘记了这一段事情而已。

“这盘战斗胜利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王幕将盖在眼上的手拿了开来,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苏益清笑了笑,随后双手撑入草地,勉强将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不过确实颓废地向前倾着——疲惫已经让他有些不大适应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想要睡觉了。

但现在,确实没有睡觉的理由,所以他张开了口、这么说着。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依旧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切磋,而在最后一击后,我没有站起来,而你站起来了,说明你本身就获得了这一次战斗的胜利…而我只不过是败家之犬而已。”

“到现在了为什么还要在意所谓的输赢么?”

她忽然感觉到有些悲伤,却不知道这个悲伤从何而来。

“因为我承认他是一个能够和我势均力敌的武者啊…这是一个我忘记了很久的世界,甚至是让我忘记了我还曾身处在一个平常人所不能接触的世界中。”

王幕将双手手握成拳头,抬起了手狠狠地砸在身旁的地板上,微小的反作用力和王幕身体的自身发力使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欲坠地向前走了两步,但随后的他还是坚定地站立在这片大地上。

“这是对于他的尊重。”

他抬头望向了天际,缓缓地摇了摇头。

“现在,说出你所想的三个条件吧。”

就在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天空之中再一次响起了可怖地雷霆声,将他望着天空的背影照亮了一瞬,却再度归于虚无。

“这是你所祈求的话。”

苏益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打出了一记十分凌厉的直拳,随后竖起了自己的食指。

“第一:永远不能做任何伤害祈羽的事情,包括让她伤心地这一件事。”

话音刚落,没等王幕做出任何的反映,第二根手指中指也随之竖起。

“第二:永远保证祈羽的利益。”

第三根手指。

“第三: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找我。”

他咬着牙齿,这么对着王幕说着。

听到了这如同儿戏一样的三个条件,王幕将自己的目光从天空中收了回来,向后摆了摆手后迈步向着操场的出口走去。

“或许吧。”

听到了这个回答后苏益清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同样在原地伫立着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在原地望着王幕背影出神的祈羽,在她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的同时伸出手轻轻地指了指王幕。

“去把伞递给他吧,我想他需要这些。”

祈羽忽然想起了自己左手怀中还抱着两把雨伞,将怀中其中一把伞递给了苏益清后向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事情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向着王幕那渐渐被黑暗景色覆盖的背影追去。

看着她追着王幕离去的背影,苏益清呼了一口气,将手上的伞撑开搭在肩膀上,向着和两人相反的出口走去。

“哎呀哎呀…所以说才讨厌像是王幕一样的人啊,若假如我是女生,我都指不定会喜欢上这令人感觉到异常矛盾的他啊,不过他下手还真的有点狠了。”

虽然以全身湿透的人来说,撑开伞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现在的心情还算是挺不错的,所以撑伞这件事情,也变成了一种能让他感受到自身异样情绪的工具。

——这两人啊,说不定会异样的合适呢。

他没忍住自己的笑意,终于轻轻地笑了出声。

“不过想要成为男女朋友,可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啊…两个不想谈恋爱的人、和一个和王幕看起来非常亲近的女生,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我感觉到有些好玩了。”

不过经历这么多事情的苏益清,确实不想要再次掺入这种事情中了。

——因为,不论是王幕、还是李晃的妹妹、又或是祈羽这三个人,任何一个人,比起其他人来说都更不想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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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在下着,这让王幕感觉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如此令人糟心——不过所幸的是,接下来应该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这是他今天最为庆幸的一点,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十分糟糕!

脑袋有些晕眩,强烈的睡意使得王幕无时无刻不想要闭上自己的眼睛,但他知道一旦自己在这里躺下来,那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更糟糕的事情。

王幕可不想第二天躺在医院里听到有一个人因为感冒和伤痛而扑街。

对他刚刚而言,或许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或许是最好的选项,但他并没有承认——因为他总感觉,一承认自己身体带着病、却执意要和别人打架就输了,而且如若让苏益清知道他胜之不武,估计他也不会提出那赌约中的三个条件,这件事情也不会如同现在一样得到几乎完美的解决。

虽然他现在脑子几乎成为了一团浆糊,但他并不傻。

在路灯灯光和雨水的共同关照之下,不知道走了多远的他终于忍不住脑袋里一直给他施加的疼痛与晕眩,一改之前王幕想要回到的宿舍,转而拐向了之前三人讨论问题时所在的凉亭当中

夜晚不知道多少点,王幕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凉亭小道。

此时的他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再考虑什么坐在石座上会不会被雨打湿,就在那凉亭小道的最前端,随意靠着左侧的凉亭栖息着——他十分疲惫的靠在了座椅上,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腿前,头微微地垂了下来。

雨水中沾湿的衣服贴近着王幕的皮肤,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原因,但他确实他感觉到身体中异样的沉重,而时不时从凉亭外吹过来的淅淅洒洒的雨水依旧在侵染着王幕的体温。

他的眼皮貌似像灌上了铅一样,令他有些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不同于其他黑暗的一条细缝。

——貌似、有点冷。

双手抱在了自己的身前,似乎想要借这个行为来维持自己在雨水中将要逐渐丢失的体温,但这个行为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令他再度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再一次消耗殆尽。

——在一个风雨交接的夜晚、伴随着闪电的夜晚,扑街的小说作家王幕寻找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就是独自一人死在这个凉亭中…话说、这应该是无缘社会的最后的结果了吧。

他再次缩了缩身子。

——无缘社会啊,多么恐怖的社会啊…没有人需要、没有人信任、同样也没有人关注,就算有一个人孤独地死在一个地方,也会在很久之后才被发现吧?我现在似乎也符合了这个条件啊…

原本在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一条暗线的王幕,忽然连那最后的暗线都不曾看见了。

——不过我应该和无缘社会的那些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吧…毕竟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有着父母、同样还有着其他人令我印象深刻的人…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明天可以找到我吧?

他的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却被更为庞大的雨声所盖过。

——如果用我自己的话来说,我现在就应该是在自怨自艾吧?自顾自的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不会有人需要自己、同样不被社会所需要,这在日本那边就相当于那些觉得自己不被需要的、那些所谓的自认为自己是无缘社会的人吧?对他们来说有的东西就一直存在于他们的身边,仅仅需要伸手就能够触及到一切,却自顾自的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的那些人吧?

他的呼吸越发沉稳了起来,但他的思绪却变得越来越杂乱无章。

——那些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那些人,真的很令人苦恼啊,明明这个世界中的真善美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吗?为什么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未来擅自限定在只有自己所知道世界当中呢?明明只需要给予别人、宽容别人、理解别人,就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哪怕是恶意的也好,至少有人需要你们了啊,为什么就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

明明身体已经到达了临界值,明明脑中无数根神经都在告诉着王幕这个时候必须睡着,但王幕的思绪却一直如同脱了轨却同样一往无前地飞奔在草原上的火车一样,到处乱串。

——啊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应该不是他们所说的那种无缘社会的人吧…因为这种情况来说,只要自己一死在这个地方,第二天就会有人找到自己吧?这才是我和那些无缘社会的人真正的区别啊…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出声,随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抱在胸前的双手送了开来放在石座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身子猛地撑了起来,在向前酿跄了两步之后,终于勉强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我很强啊…强到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收尸…”

他慢慢地、向着右手边走了两步,伸出手扶了扶石椅的上头边缘,慢慢地向着凉亭的出口走着——尽管这个出口才现在距离他只有三四米左右,但他还是用了十多秒的时间,才走完这一程。

——哈哈哈哈,我果然还是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