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什么东西烧焦一样的味道,面前是穿着制服小心翼翼前行克格勃特工,她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好。

手中的手电筒在这种狭小的环境中并不能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周围危机四伏出轨的列车和随时可能倒塌的穹顶,我实在不认为在这种地方行动是一个人明知的决定。

为了能提前避开那些异化的“残渣”我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注意,一路上非常消耗心神,要知道在这种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分辨出“死神”那种特有的心理颜色可是极端的困难。

“呼呼呼......呼......刚才你在和谁通讯?克格勃的支援吗?”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试图最大化的让肺部吸收足够的氧气,以此来缓解肌肉中过多的乳酸。

这么下去那个“迷失暴食”或者这个城市怎么样不知道,先倒下的肯定是我,就算是有一直使用的那套护手也好啊……

“肖泽宇,如果你还有提问的力气那就把它生剩下来用于赶路怎么样?”

......

看这里样子是不可能告诉我了,这个叫做安娜·西丝塔尼亚的克格勃特工从刚才开始看起来心情就非常糟糕。

“要知道,你可是占用着我们唯一的对‘死神’战力,让一个小你这么多岁的孩子扶着走路不害臊吗?所以说我讨厌这个国家的人。”

当然会……当然前提是扶着我的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

现在的时间是春节的第一天,本来是一年以来这个国家最为传统也最为热闹的节日的第一天。人们放下一年以来的忙碌,回到父母身边团聚并吃上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

本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却完全变了样。

十几小时前,准确的说是昨天的晚上十点五十三分,这个城市的主要地铁线路和枢纽受到了来源不明的攻击。

巨大的连环爆炸瞬间瘫痪了这个城市所有的主干道,交通陷入停滞......这是堪比大型地震级别的灾难。

按理说本地救援和外部的支援应该第一时间赶到,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顺利,大量的伤亡之后爆炸中心附近开始出现素菜馆中类似的“残渣”并造成了大量的混乱。

整个城市陷入了严重的危机,报道和信息杂乱无章,同一时间的大量求救让公安和救助队应接不暇。

最让人绝望的是完全没有外部的支援的信息,仿佛这里一切正常一般,没有任何对外报道和信息......

“说到底不是你们强行拉着伤没好的我往地下铁跑的错吗?”

虽然事实上我确实被诺伊斯扶着......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里可是已经坍塌的地铁隧道,就算经过了简单清理也不是小学生的春游,和爬山有着本质的区别。

“没......关系。”

穿着和第一次相见一样衣服的诺伊斯倒是没有显示出一点疲态,明明已经马不停蹄的走了几个小时了。

不愧是“人工适应者”吗......

随带一提唯一和之前感觉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除了我还背着一把巨大的狙击步枪,而且型号完全不是我见过的任何类型。

“对不起,给你填麻烦了。”

和雨霏刑警的身份一样诺伊斯是交流体操运动员也只是一个表面身份,她真正的所属为克格勃的直属上上司部门,苏俄最大也最为神秘的特殊委员会。

这在出发前安娜就已经和我解释清楚了。

真是讽刺......这种人真的需要我们保护吗?安娜救我只有一个原因——主动认知“死神”的能力,在到达指定地点之前要尽可能的减少和敌人的接触。

不过......回想起刚才,面对十几个怪叫扑过来的“残渣”,诺伊斯解决他们几乎没有超过二十秒。

有一瞬间我几乎怀疑的自己的眼睛,她小小的身体中究竟蕴含了多么可怕的力量?简直能和穿着战斗服的黎雨霏相提并论了。

当然关于诺伊斯既然是“适应者”为何又不记得我和她之前见过的事情我并没有提出来,暂时的合作并不能让我对安娜百分之百的信任。

诺伊斯更多的秘密还是装作不感兴趣之后慢慢调查比较合适。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如果我们不解决掉‘迷失暴食’这个城市的居民的春节将在大年三十彻底结束。而且......你也想找到失散的其他同伴不是吗?”

......

这个理由确实让我无法拒绝,理论上他们是“必要惩戒”的盟友,现在的我既找不到雨霏院长也仍然行踪不明,和她们合作是唯一的选择。

“再这样拖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行踪不明的伙伴。”

安娜回头淡然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拒绝的资本。

即就算我很清楚眼前的情况绝对和她们脱不开关系,素菜馆完全倒塌,在那种情况下诺伊斯能毫发无伤的逃出来一定是雨霏采取了什么行动。

而她们竟然含糊不清的说没见过其他任何人,这绝对有问题。

焦躁不安的心情从了解状况之后就完全没有停下来过,说到底还是我的决定导致现在的结果,不光雨霏和雪霁生死不明,还连累的学姐和宫崎同学。

要不是不久前安娜说她们接到有类似雨霏一样的人行动的报告,我可能会完全陷入混乱和后悔无法自拔。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他们。季缪,楚汐,雨桐还有和她一起来的卡西姆......

如果说因为我一时自私的原因而导致她们遭遇不测,我可能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现在的我是没有能力孤身处理一切的,即使知道安娜的目的并不简单也只能选择合作。

“没事?”

好像是看穿了我在纠结什么一样,身边的诺伊斯抬头侧望着我。

“啊?什么......没事应该还能走。”

真是少见一直沉默寡言的诺伊斯竟然会主动和我说话。

“不是肖泽宇的错。”

“什么?”

结果她却收回目光自顾自地扶着我跨过面前的乱石堆。

“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所以不是肖泽宇的错。”

这是在说我把学姐楚汐她们叫来帮忙的事情吗?

“你......难道在安慰我?”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诺伊斯吗?虽然眼神和行为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摇,但语言的内容无疑是在安慰我。

最初的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口的,一直都是自顾自的沉默寡言,既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难道是因为......

“小艾......”

接下来诺伊斯默默地说出来一个名字,那是我们之前一起接待的客人中的一员,非常可爱活泼的小女孩,诺伊斯甚至意外地对她有些敞开心扉,只可惜......

“死掉了,变成‘残渣’,然后死掉了。”

果然是这样,如果说什么人或者什么物能让诺伊斯展露出一点点感觉,无疑是小艾以及天羽学姐的三色猫“桃”。

“对不起。”

我赶到那个包间时候哪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地上几句冰冷的尸体,小艾也在其中,子弹穿脑而过,黝黑的血液从额头一直顺着染透了她的衣服。

毫无疑问是雨霏的“释魂者”做的,当时的小艾已经转化了“残渣”完全没有拯救的可能。

最终她也没有逃离“死神”的魔抓,那辆诡异的列车,凡是搭乘过的它的人都在劫难逃。据安娜所说,这个城市中突然出现的异化“残渣”都和那辆列车脱不了干系。

“不知道......会这样,本来想更多的交流。”

“这不是你的错,事情突然变成这样谁也预料不到。”

虽然知道她和安娜关于雨霏的事情有什么瞒着我,但现在我同样可以确定,身边的白发少女确实在为小艾的事情伤心。

“不知道......胸口很难受,没有过的......感觉。”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作为院长直接参与的“人工适应者”计划的唯一成果,零之诺伊斯,现在我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诺伊斯即俄语中零的音译,最初也是最后的“人工适应者”,她的成长想必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一直以来这种冷冰仿佛如器械一般的言行,还有完全无视疼痛的态度......她一定经历了很多我难以想象的过去。

“这很正常,失去朋友谁都会难受的。”

“朋......友?是什么?”

“嗯......原来你没有类似的关系吗?愿意在一起,相互关心,开心的事情一起分享,难过的事情一起承担,有困难的时候会相互帮助,会为了彼此而开心而难过,我想这就是朋友吧。”

看着对朋友一次感到迷茫的诺伊斯我暗自苦笑用最为浅显的方式解释着。毫无疑问为了任务而出生的她并没有体验过类似的关系。

院长,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还是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完成杰作?想起不就前安娜的话语,我的思绪更乱了......

“朋友......”

诺伊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脚步好像都变慢了一些。

“我和小艾是朋友......所以才会难过?”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诺伊斯,这次安娜的目的是什么?”

“找到并解决‘迷失暴食’,然后......处理妈妈.....”

“院长的事情姑且不提,对‘迷失暴食’你有什么想法。”

“任务应该排除的对象。”

“没有别的想法了?”

“没有,怎么?”

诺伊斯似乎完全不清楚我这么问的理由是什么,还是算了......对她来说确实太早了,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一想到她的境遇可能和雨霏类似,总会下意识的插手。

要求一个无口的少女一下子理解感情,甚至为了感情而行动,去帮小艾报仇还是太难了。

“肖泽宇,到现在你想为那个叛徒说话吗?”

一直走在前面的安娜也注意到了我们的谈话,冷冰冰地凝视着我。

“没有,只是很难接受而已,这一切都是院长造成的。”

“所以说你在怀疑我了?”

不知不觉中安娜停下来的脚步,我得以和她肩并肩地站着。

“不是,我只是说不能没有证据就随便妄下判断,老实说我对克格勃那套清洗的做法没有什么好感,你也许只是不了解情况......唔!”

咔嚓......熟悉的子弹上膛声,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我的额头感觉到一阵冰凉。

黑洞洞的枪口顶着我的脑袋......

“肖泽宇......你知道这把枪的故事吗?”

“什......什么?”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反应的我同时感觉到喉咙一紧,安娜没有拿枪的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个我曾经最为敬仰的前辈,你所谓的院长,就是拿着这把枪在我面前一个一个杀掉了毫无抵抗的计划成员!就算这这样,你也想说是有什么误会吗?”

安娜的言语中我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愤怒以及悲伤,握枪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机。

“你说......什么?”

当然,我吃惊的程度远远严重过她的愤怒,离开那个地下室之前因为时间紧迫没有详说,所谓的背叛原来是这样?

“即使她当着我的面杀掉了我的男友也是误会吗?”

“即使她无视我的哀求继续杀掉了所有人,并引来了‘迷失暴食’,将整个研究机构变成了一片火海也是误会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我的眼中只剩下安娜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面孔,难道她当时也.....

“没错,我也是计划的一员,那个叛徒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她背叛了祖国,也背叛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这样你还能说我不了解情况吗?肖泽宇?”

“我......”

事到如今说院长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我还是很难接受,那个一直以来迷迷糊糊的女人,看起来对什么都缺乏兴致的女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通过安娜,我了解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院长,她经历过什么,已经她的过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

安娜琥珀色眼睛和我四目相对,两个人贴的很近,我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呼吸。

“我讨厌那个女人,也讨厌接受她的这个国家,她不配拥有任何容身之处。”

无话可说,安娜所表现出来的轻视和仇恨压在心口,浓稠得让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个所谓的计划便是“人工适应者”计划,一个三年前就遭到苏俄冻结的秘密计划。而院长是它负责人,所属克格勃,是“死神”和“适应者”方面最年轻有为的研究人员。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我也从安娜口中大致了解了一番,“适应者”的产生脱离不了“死神”的接触,而能对抗“死神”也只有“适应者”。

这就产生了一个异样的矛盾,依靠敌人在对抗敌人,和国内不同苏俄方面似乎因为“死神”以及“适应者”发生过非常严重的事件,严重到要让特殊委员会直接插手的地步。

自此以后“适应者”在那里几乎和“死神”没有太大的区别,被一直视为危害社会和国家人民安全的危险因素。

如果能够不通过“死神”用人工的手法产生能够认知“死神”的“适应者”呢?

这是院长在当时提出来的设想,并且她最终有行动和成果证明了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道路,所以“人工适应者”正式启动。

这是我目前为止所了解的,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结局,院长不光亲手毁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研究成果,还招来了“迷失暴食”将整个研究机构变成了人间地狱。

至此我了解到了院长不为人知的过去,一直以来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目的、她的想法、她的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完全隐没在厚厚的迷雾当中一样。

院长是“必要惩戒”的一员,一直以来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可以说如果没有她之前数次危机都足以威胁到我和雨霏的性命。

我一直认为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她是我们的伙伴......不过现在这个认知似乎开始渐渐崩解了......

一个人是不是在骗人可以从很多细微的方面来判断,在遇到雨霏之前我也曾协助过市内的公安调查嫌疑人,当时我的似乎就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人们所谓的“心理颜色”。

说实话和说假话的心理状态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除非这个人受过一整套专业的训练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感波动。

迄今为止能完全控制自己“心理颜色”的存在我只遇到过两类,第一是“死神”和“残渣”他们是纯粹黑色浓稠到无需辨认,另一类或者说另一个是诺伊斯,她时时刻刻处于一种极为稳定的“淡蓝”,甚至在第一次相遇脚踝严重扭伤的情况下也是一样。

诺伊斯对情感浮动的控制能力几乎已经到了怪物的级别,这绝对不可能通过任何训练而达成的,“人工适应者”计划一定不像安娜所告诉我的那么简单。

而这个能力在得到了院长给我的“监察者”之后变得更为方便和准确。

虽然现在的我没有了护手和护腿,甚至连一点自保或者逃跑的手段都没有,但我现在带着的眼镜——“监察者”的功能仍然完好无损。

这种情况它是我唯一的优势,所以当初从那个地下室离开之前我并没有和盘托出自己的现状。

安娜只知道我能主动辨识“死神”,而不清楚其最为根本的原因,某种程度上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出她的心理状态,这是我唯一的优势。

“所以明白了吗?既然这次‘迷失暴食’再次出现,说明那个女人在这个城市又做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事情。在一切太晚之前我们要消灭掉这个‘死神’,然后我要揪出这个叛徒亲手解决掉。”

安娜需要我帮助她们尽量避开路途上的“死神”以及“残渣”却没有明确的告诉我找到“迷失暴食”之后究竟要如何行动。

这个一直以来只存在于概念中的“死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我也完全不清楚,雨霏曾说过靠一般的武器甚至“释魂者”也不能彻底的消灭一个“死神”。

而看她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没有任何准备,或者不知道这个最为基础啊的常识,这奇怪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是......诺伊斯?确实在面对刚才的“残渣”的时候这个外表看起来只是小学生的女孩表现出了让我嗔目结舌的战斗能力。

但这也最多只能和雨霏旗鼓相当,要说她能够切实的消灭一个“死神”我想还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能力上的问题......按照雨霏和那个男人所说,我们对“死神”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何时产生,目的又是什么......

现阶段物理角度上他们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结构,能够被高频电磁震荡所影响,但过一段时间就会很快恢复。

所谓的能量结构可能只是他们在我们可认知界面上的体现,真正的他们可能存在于别的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很像午夜凶铃的贞子?

电视中爬出来的她只是他在现实世界的投影,那么真正的贞子有存在于何处呢?录像带?还是那口被掩埋的枯井?或者是那个超越人类理解的新型病毒?

当她真的感染了整个世界之后真正的贞子又存在于什么地方?那不过是一个人为创造的世界,对创造这个世界的外界贞子又意味着什么?

肖玄曾经开玩笑一般和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在这个男人看来能够干涉现实人类认知的“死神”也不过是自己的研究对象之一,能谈笑着把身为人类最大威胁的敌人和恐怖电影里面人物一起对比的我想除了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但最终结论仍然是,现阶段“死神”是难以消灭的,即使有了“适应者”也一样,最有效的对应方式仍然是“固有化领域”。

事实证明对“吸食者”这样的“死神”确实有致死的效果,但更高等级的“舔噬者”因为遭遇和战斗记录及其有限,效果如何尚不可知。

楚汐事件的那个“舔噬者”是我唯一接触过的,从结果来看她没有被彻底消灭,甚至还被“黄昏教会”的人夺回教条进行了复活,现在还暗中潜伏在什么地方。

她尚且如此,“迷失暴食”又会如何呢?我完全没有任何信心,要不是为了雨霏她们我可能绝对不会选择跟着一起送死。

当然另一方面一直用手枪指着我脑袋的安娜并没有意识到我在想些什么东西,仍然面色不善地拉着我走。